生活本身即是修炼_上海道教协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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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本身即(ji)是修煉
肖伊緋
兩千多年前，在(zai)以“經世致用”為己任的儒(ru)家學說尚未(wei)獲得主流力捧，還沒有成為社會輿論主旋律的時(時)候，主張“清靜(靜)無為”的老莊(莊)哲學還在大(da)行其道、大唱反調。經世不如(ru)撒手不管，有(you)用不如沒用自(zi)在的理(li)論，即(ji)使在之后兩千年儒(ru)家學說一統(統)天下的情況(況)下，仍然可以用(yong)來偶爾放松(song)一下讀書人(ren)、官人、商人們的神經，壓力不再那么(me)大。

然而，嘔心瀝(瀝)血、鞠躬盡瘁(cui)，累死在工作(zuo)崗位；放任自(zi)流、花(hua)天酒地，喝死(si)在歡場酒局(ju)都是一種極(極)端狀態下的(de)生活方式與人生結(結)果，這樣的方(fang)式與結果恐(kong)怕都不是常(chang)人所愿意接(jie)受和能夠接(jie)受的。歷史上(shang)這樣的名人(ren)很多，前者有諸葛(ge)亮、岳飛(飛)等作代表，后(hou)者有劉伶、嵇(ji)康等樹榜樣，以(yi)及許多被追(zhui)認為烈士的(de)好同志，但無論如何，無論是(shi)累死還是玩(wan)死，總算(suan)不上成功人(ren)士吧？

到了陶淵(淵)明的時代，“不(bu)為五斗米折(zhe)腰”的傲世才(cai)情與“采菊東(東)籬下”的脫俗境界(jie)讓人艷羨，使(shi)人們開始意(yi)識到，過(過)于極端的生(sheng)活方式與理(li)想追求對短(duan)暫的人生而(er)言都有害的(de)。人們開始從極端向中庸(yong)回歸，開始從外在(zai)的追求轉而(er)內心的(de)修煉，也恰(qia)恰在這個時代(dai)，印度傳播過(過)來的佛教打(da)開了中國人(ren)的另一層境(jing)界之門。

無論是金剛經，還是蓮華經，佛(fu)教的種種寓(yu)言故事與哲(zhe)學闡示，說到(dao)底都只是一(yi)部“心經”。無論在什(shen)么樣的社會環境中，無論在什么樣的(de)個人境遇中，始終修(xiu)煉自己的內心世界，在佛(fu)教看來，是人生(sheng)得到解脫與(與)升華的唯一途(tu)徑。

佛教在中(zhong)國的廣泛傳播，佛教徒的(de)迅速成(cheng)增加，使中國本土原有的(de)學說、教派和思(si)想傳統接受(shou)洗禮并繼而(er)變革，“修煉內心(xin)”成為之后中(zhong)國近兩千年(nian)思想史(shi)的核心命題(題)。所有歷經更(geng)迭的國家哲(zhe)學、思想學派、宗(zong)教學說都必(bi)須直面這個核心命題，解(jie)答得是否正確(確)將直接關系到一個時代、一個國家、一(yi)種學說的興(興)衰成敗。

“小(xiao)隱(隱)隱于野，大(da)隱(隱)隱于市”，正是(shi)在佛教加入(ru)后的中國社(she)會里流傳開(開)來的(de)信條；從這則(則)已無從考證明確出(chu)處的古代諺(諺)語中，我們可(ke)以看到，修煉內心的境界(jie)層級與修煉者、社(she)會融入程度(du)成正比。逃避(bi)、躲藏于(yu)世外桃源里(li)的修煉者只(zhi)能是“小隱”；出(chu)入于市井、看似(si)與(與)俗人為伍的(de)修煉者才是(shi)“大隱”，這樣的(de)大隱以其不(bu)易識別、不易確認的(de)身份而給人(ren)以一種高深(shen)莫測、神秘玄妙(miao)的感覺。這種(種)對修煉內心層級的基本界(jie)定，說明內心(xin)修煉的程度(du)不可能(neng)是科學指標式的測量，內心修煉與外(wai)在環境可能(neng)相關，也可以(yi)與外在環境(jing)無關。

唐朝的(de)白居易(yi)并不滿足于(yu)“小隱”、“大隱”的劃分，在他看(kan)來，他自己是(shi)個高不成、低(di)不就的“中隱(隱)”。他(ta)在《中隱》一詩中提到(dao)：

大隱住朝市(shi)，小隱入丘樊(fan)。
丘樊太冷落(luo)，朝市太囂喧(xuan)。
不如作中隱(隱)，隱在留司官(guan)。
似出復似處，非忙亦(yi)非閑。
不勞心(xin)與力，又免饑與寒。
終歲無(無)公事，隨月有(you)俸錢。
君若好(hao)登臨，城南有(you)秋山。
君若愛游(you)蕩，城東(東)有春園。
君若(ruo)欲一醉，時出(chu)赴賓筵。
洛中(zhong)多(duo)君(jun)子，可以(yi)恣歡言。
君若(ruo)欲高臥，但自(zi)深掩關。
亦無(無)車馬客，造次到門前(qian)。
人生處一世(shi)，其道難兩全(quan)。
賤即苦凍餒(餒)，貴則多憂患(huan)。
唯此中隱士(shi)，致身吉且安(an)。
窮通與豐約(約)，正在四(si)者(zhe)間。

白居易的(de)這首長詩，苦(ku)口婆心的告(gao)訴人們，修煉內心的重要(yao)性以及個人(ren)對外界環境(jing)的適應性。“中隱”概念(nian)的提出，其實是以大白話的方式跟人(ren)講，根據每個人所處的社(she)會環境，要學(學)會因人(ren)而異、因地制(zhi)宜的修煉方式。就(jiu)像提醒一個太壓抑的人(ren)從拘謹的環(環)境中放松，就(jiu)要學會“人生(sheng)得意須盡歡，莫使金(jin)樽空對月”一(yi)樣；或者告誡(誡)一個太過放(fang)任、濫飲無度(du)的人要懂得(de)節制，告訴他(ta)“勁酒雖好，可不要貪杯哦”的實在(zai)道理。修煉無(無)處不在，公務員(員)也一樣可以(yi)做“中隱”，這是(shi)白居易的睿(rui)智與幽默。

等到蘇東(東)坡說“惟有王(wang)城最堪隱,萬人如海一身(shen)藏”時，隱與不(bu)隱，其實已經和修煉內心(xin)沒有多大關系了。大隱、小隱、中隱，人海茫茫，修(xiu)煉內心只不(bu)過是一件很(hen)私(si)密的事情了(le)。修煉，說到底(di)是一個人的修煉，因(yin)為內心世界(jie)只有自己才(cai)能去把握與(與)探索。自宋代(dai)以來頻頻出(chu)現于中國主(zhu)流思想體系(xi)中的“禪(禪)宗”，更是以行(xing)坐住臥皆是(shi)禪、喜笑怒罵(罵)證菩提為主(zhu)旨，把修煉內心的途徑和手(shou)段最大限度(du)的加以(yi)放大和擴展(zhan)，最后形成了(le)所謂“生活禪”，即以(yi)生活(huo)本身(shen)為修煉內心(xin)的唯一途徑。修煉到此，境(jing)界大開(開)。

修煉與生活(huo)同步，修煉與(與)生活息息相(xiang)通，修煉即是(shi)生活本身，人(ren)們在“大隱”、“小隱”、“中隱”的經典理論中(zhong)轉了一大圈(quan)之后，發現山(shan)還是那個山(shan)、水還是那個水；星星還是(shi)那個星星、月(yue)亮還是那個月亮。珍惜生活，珍視每(mei)一(yi)天的生(sheng)命歷程，終于(yu)返本歸真，讓人們不再為修煉而修煉，為生活而生(sheng)活。

其實，在這個都市(shi)的每個角落里(li)，每個人都在(zai)為生活忙碌(lu)。我們經常看(kan)見那些忙碌(lu)的身影：一只(zhi)手拎著電腦(腦)包，一張嘴含著帶吸(xi)管的牛奶，而(er)臉側還夾著(zhu)正在通話中(zhong)的手機，滿臉的無奈與急(ji)迫。我們沒有(you)理由也(ye)不可能放棄“速度(du)(du)”，似乎我(wo)們全身心的就(jiu)生活在“速度”之中。

周一的例會一定會在上午９：００準時(時)開始；周(zhou)二的財務申(shen)請報告必須在下午２：００之前(qian)提交：周三的(de)新聞發布會務必在上午(wu)８：００之前拿出新(xin)聞通稿(gao)；周四去上海(hai)的航班應該提前到上午(wu)１０：００，馬上改簽；周五(wu)晚上在香格(ge)里拉飯店的(de)晚宴要確保(bao)在１８：００之前(qian)安排好出席(xi)嘉賓座次……

一(yi)周的時光，都(dou)在某種精確(確)的刻度中飛(飛)速運行，我們誰都無法為一杯咖啡、一壺茶、一(yi)卷水墨畫、一窗山水(shui)煙雨(yu)稍事停留。于是(shi)，出現了人滿(滿)為患的“黃金周(zhou)”旅游、瘋狂購物的周末超市、噪音(yin)與興奮同到(dao)極點的迪吧(ba)，我們連渡假(jia)、休閑、購物都(dou)在追求速度(du)，而不得不再(zai)次被“速度”擺(擺)布。這是(shi)怎么了？速度，不是生活。

終于(yu)有一天，我(wo)們可以呆在(zai)北京那個叫(jiao)“雕刻時光”的(de)咖啡館里，慢條(條)斯里的(de)享受手磨咖(ka)啡的特有香(xiang)滑；我們可以(yi)隨手翻一些(xie)能夠慢慢讀(讀)下去的小說(說)，比如那一本(ben)法國人(ren)寫的《追憶逝(shi)水流年》；我們可以在西湖(hu)邊走走停(ting)停，然后在一所(suo)寫著“退一步(bu)想”匾額的閣(閣)樓前坐一坐；我們可以(yi)在蘇州的留(liu)園里找一個亭子坐下，聽輕風揉搓竹(zhu)葉發出的細細聲響，渺(miao)渺間還可以聽到一句(ju)舒緩的昆曲(qu)“試想她娉婷(ting)模樣俏華年(nian)”……

但(dan)愿，這一切(qie)都還不是發(發)生在我們老(lao)得走不動的時侯；但愿，我們就在現(現)在可以明了(le)，修煉內心即(ji)是理解生活(huo)，理解生活本(ben)身即是我們修煉內心的最高境(jing)界。

在“生活”這(這)個廣闊天地(di)中，我們可以(yi)大有作為，為家庭、為社會也為自己作(zuo)一次正常速(su)度的生(sheng)命歷程；時快(kuai)時慢，不緊不(bu)慢的生活與修(xiu)煉，去享受和(he)理解人生應有的風景與(與)境界。

(責任編輯：dx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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